天才變白癡〡 楊志朗老師

「不仁不益,給我ㄕˇ過來。」老師扯直喉嚨叫我。
「跟你講過N遍了,你是聰明的孩子,我曾警告過你,不能低於60分,不然修理你,可你怎麼才考42?今晚我打電話給你爸。」老師又失望了。
「我爸不在家,在家也不會接。」我鐵了心說,看老師能怎麼辦。
「為什麼?」
我以沉默回答,當晚老師從七點打到十點。
「別以為不說話就沒事,你爸到底要怎麼聯絡他?他總會回家吧,為什麼就是找不到人!」老師氣呼呼地說。
我還是選擇沉默,心想:「罵死我爸最好。」
幾天後,我惹了大代誌。
「仁益,開門,開門啊!」耳裏傳來微微叫喊聲,我有氣無力滾出男廁,老師驚訝地扶著我,手裡拿著裝著「維士比」的寶特瓶。
「怎麼吐成這樣!」老師問。
我心想:「第一次喝酒,當然要醉ㄧ點,最好酩酊大醉才稱我的意。」
此時,校長的聲音似乎也在耳畔:「背孩子去保健室……送回家……解釋……」
到了保健室,老師終於緊張起來:「醒了沒!好臭,先去漱口喝水。」我半夢半醒,內心卻滿是喜悅。

老師背著我回家,看他瘦瘦,力氣倒不小,他問:「你爸呢?」
我指著房裏,老師順著我手指的方向,目睹全是酒瓶的房間瞠目結舌。
老師欲言又止扶著我,對搖搖晃晃的老爸說:「仁益滴學校偷喝酒。」
老爸清清耳朵,似乎沒聽清楚,他咿咿呀呀地叫老師再說ㄧ次。
「老ㄙㄨ你講仁益蝦回?」聽到老師這麼說,老爸冷不防ㄧ掌,啪-─落在老師胸上,老師不小心被地上堆滿酒瓶絆倒,踉踉蹌蹌。
當時我嚇著了,沒來得及反應,只見他撐著地,而父親則爛醉癱在床沿。接著老爸劈里啪啦臭罵老師祖宗十八代,這一幕成了我人生轉捩點的印記。
「老師,今晚我可以住你家嗎?拜託!至少你可以照顧我。我留紙條給拔拔就好,你看拔拔白天就醉成這樣。好唄?」
老師看我滿臉懇求於心不忍。就這樣我進了老師的家。

日後,三天兩頭我老爸ㄧ喝酒,老師家就成了我的避風港,在那裏,不但可以吃到楊媽媽美味可口的菜餚,晚上又有老師可以指導功課;楊爸爸還會買宵夜,睡前楊媽媽都還會幫我蓋被子,這讓幼稚園之後就沒了媽的我備感溫馨。自此,我成績ㄧ天比一天好,ㄧ天比一天棒,老師的笑容ㄧ天比一天燦爛,他的驕傲全寫在臉上。而我可以從住一天變ㄧ個月,最後變ㄧ學期,應該是成績還沒達到應有的90分的緣故吧!
ㄧ晚,我看老師在書房準備隔天上課的流行歌,我仔細聽著:「我不是你想像的笨 我也有我自己的門/其實你不是不能 只是你肯不肯/給自己多一個機會 因為我們都是有用的人。」我知道老師專為我挑選這首歌。
幾天後,我按捺不住良心,決定跟老師說出事實……。
「老師,今後我會恢復原有的水準,請相信我!」
老師一臉狐疑:「蛤?」
「我很羨慕同學能去老師家,他們成績不但進步,聽說楊爸楊媽對同學像自己孫子,而你每天陪伴他們讀書讓我心生嫉妒,心想:為什麼他們能去?我卻沒資格?我也單親,也常挨餓,難道錯在功課好?所以故意考差甚至亂寫亂猜,想試探您的反應。我試了好久好多次,您終於注意到我,但是希望依舊落空。」
看老師微微笑,我鼓起勇氣接下去:「喝酒事件是我想出來的,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,唯有如此您才能親眼目睹我老爸的窘態。我常作夢想,如果我是您的孩子,出生在楊家該有多好!另外,老師實在很抱歉,為了感受家庭溫暖,我不敢考90分,其實所有題目我都會,會考幾分我心裡都有一清二楚,分數是我刻意算計出來的。我怕考太好,您會讓我回家!我多麼希望可以永遠住在沒有拳打腳踢的家。現在您終於知道我的房門總是破掉的原因吧!請您原諒我的無知,今後我會以行動照顧父親,更會發憤向學向波勒科西看齊,讓父親引以我為榮。」
聽到這番話,我滴下眼淚,ㄧ個需要被了解的孩子,以及種種錯過……唉,家庭溫暖真是孩子唯一的依靠
「仁益,這番話真的?」仁益笑而不答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