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一起洗手作羹湯 〡 楊傳峰老師

阿牛幼稚園畢業年度大戲表演──嬉遊記,他如願以償地拿到了孫悟空的角色,幼幼班時老師請他演許仙,他不敢面對觀眾,最後演了仙草凍,表演時不敢出場,一直躲在老師後面,好不容易被拉出來,也緊閉嘴巴關住台詞,下了台後,他很失落,對「表演」很不友善,阿牛很喜歡聽故事,我利用這一點,再加上鄰居的好朋友一起來玩說故事比賽,從亂說開始,毫無目的的說說鬧鬧,到後來終於有點條理,可以很自然地面對三個觀眾,而三個觀眾是他最大容量,我跟兩個鄰居,不然就是我跟媽媽、阿嬤。

中班時老師知道他不喜歡面對觀眾,即便上課常常因為愛講話而被罰站,他仍對表演沒甚麼好感,因此老師讓他擔任旁白,這回就好多了,只要不是被注目,他都可以很自在。

今年年初我用騎士堡誘惑他,問他要不要去騎士堡玩,順便說故事,他一口就答應,但他沒想到的是會有那麼多觀眾,編寫的故事入選之後我們便開始製作道具,我也邀阿牛一起練習,他很快就把劇本背完,因為太常提醒我劇本內容,最後他忍不住抱怨我都沒記熟,還說:「故事不是你寫的嗎?怎麼都記不起來?」為了不搞砸他上台的機會,當天早上五點多我便起來死嗑,好不容易按照他說的:「完全一樣!」

八點多我們準備好就出發了,一到會場他開始膽怯,為了減輕他的壓力,我把他帶到旁邊的小房間練習,希望透過練習讓他重新燃起自信,不過一上台,他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,還一直瑟縮地躲在我背後,那時我也很尷尬,壓著麥克風請他要演出他的部分:「這故事我們要一起合作才可以,你不說,我沒辦法開始!」主持人看我們這樣,請台下觀眾給我們鼓掌,並讓我們重新開始,沒想到掌聲之後阿牛躲得更牢了,那時我也下不了台,大家都屏息以待,正因為這樣,台上的空氣是凝結的,我們身上的聚光燈卻讓我們無所遁形,活像越獄的受刑人在圍牆下被探照燈逮個正著,暗處藏了很多瞄準我們的槍管,此時阿牛緊緊抓住我的衣服,我可以感受他正在發抖。於是我決定挺身而出,若我在這時候拉著他下台,那他鐵定會被機槍打成蜂窩,這麼一來,別說打算透過登台建立自信了,我將帶回一個對上台充滿恐懼的孩子,於是我決定挺身而出,頂住所有的眼光,讓阿牛安安心心當個躲在老爸背後的孩子,我相信如果我完完整整把故事說完,當他的避風港,風雨過後他仍舊可以出海,有一天也將揚著自己的旗幟。

把剛剛的故事再說一次嗎?他很快就把故事說了一遍,他說完的同時我告訴他:「你看,其實這裡人也很多,其實你可以的,我們要不要到街上試試,我陪你,戴上我們的道具」我引誘他說。「你要陪我?」我很肯定地點點頭,於是我們便在大馬路旁演繹了一遍,然後我又問他:好玩嗎?他很開心地點頭,而且又在街頭上說了兩三次(轉換過地點) 。

回家前我問他:今天最開心的是甚麼?他「嗯~」地沉吟了一下。「一定在想午餐吃了甚麼,這小鬼」,我在心裡嘀咕。沒想到他竟然在馬路上停了下來:「說故事,這是我今天最開心的事了」說完他便在斑馬線上手舞足蹈,這黑白相間的琴鍵響著他開心的音符。

阿牛一直很喜歡西遊記,因此,聽到學校要演「嬉遊記」,他就自己跟老師爭取想要當孫悟空,我原本擔心他沒辦法勝任,也怕他有壓力因此從來不過問,不過他倒是跟我說過:敬請期待!連演出的前一天也不跟我說他演的劇碼是甚麼,子一樣自在,我在台下很為他高興,他不但替自己爭取了喜歡的角色,也克服了困擾他的問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