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天給我十分鐘〡楊傳峰老師

《會考一週前,每天給我十分鐘》

最近導護阿公都會上來找我喝茶
如果沒有第八節,我就陪他瞎扯
昨天他說:阮孫頭一擺考試就全校第一名!
我從來沒有直接問過這學生的近況
因為她會考沒考好,使原本理所當然的事情,變成遺憾
大概全二水鄉的人都覺得驚訝了吧
所以我一直擔心她會因為這樣過得不好
背負這種莫名其妙的期待(不管是正向的或是負面的)
總是讓人步履蹣跚

有次我在火車站碰到她
她穿著新的、整齊的制服,像以前一樣笑著
原本打算跟她閒聊一下,但媽媽的摩托車在旁邊等著呢!
又有一次,教會的120周年活動
她去當志工,但我分身乏術
帶著阿牛、阿妹闖關
不過她的笑容還是在國中的時候的樣子
是全校師生都很喜歡的
因為她就是這樣的女孩,這三年,她都是學校的寶
那是關於我跟她借了好幾次的「十分鐘」的事
這件事我壓了很久,都快變成酸菜了
因為我不知道她最近過得好不好
聽阿公這麼說,我終於可以放心些

會考前她一直悶悶不樂,外表看不大出來
所以媽媽更加擔心,擔心她被壓力壓得喘不過氣來
卻又不說,因此傳了簡訊給我,請我有空跟她聊聊
她是樂隊的指揮,國二時為了樂隊國請踩街(幾天後月考)
我那時請大家連假時到學校團練(半天)
她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辦(早上有補習),坐在圖書館外流眼淚
看到她這樣,我很心疼,偷偷跟她說:
不能來,就不要來沒關係,哭成這樣
老實說,沒看過她這樣,所以還滿心疼的
一個好好的女孩哭成這樣
她抿著嘴,抽抽噎噎的,臉都花了
隔天,她遲到了,但還是來
來站在她的位置,吹哨子
因此,媽媽的要求我是很願意的

因為接近考試,等校車時(第二班車)她都捧著課本
第一次,我坐在她旁邊,企圖找她閒聊
她都說沒時間,要複習功課
於是我改弦易轍:
那我載你回家,這樣應該會比校車早回到家
這一點點時間的差,算我跟你借的十分鐘!
她雖然說好,不過那已經是「明天」了
第二天,我問她借昨天說好的十分鐘
她雖然說好,不過仍是百般不願意
一直問:只有十分鐘喔!
為了取信她,我用碼表倒數:就十分鐘,絕對不多!
看到碼表,她終於放心了
我們坐在看台旁階梯,看著操場丟飛盤、打棒球的同學
閒聊一些跟學校沒關係的事情
很快的,十分鐘結束了,我便開車,載她回家
呵呵,其實我還是狡猾的
載她回去的車程,也是時間 ^^

第三天,下了大雨
學校沒有地方可以閒聊,她說:那我去看書囉!
還好,我本來就規劃好了,我說:上車!
我們就坐在學校下面的土地公廟的長板凳上
我特地準備了當兵時愛吃的餅乾
我們面對著土地公,背對著潺潺的雨滴
她還是捧著課本
被我一把抽起來:這十分鐘是我的!
她笑笑地,沒說甚麼,但強調:讓我拿著,比較有安全感
這次我一樣拿出碼表倒數
時間到時她還驚訝地說:十分鐘沒了啊
「對啊,該結束的時候就結束!走,回家!」

第四天,我請她多給我幾分鐘
她說可以,而且不再像第一天那樣倉皇了
這次我帶她到源泉火車站前的五十二草堂
老闆看到我們很開心地沖了兩杯茶水給我們
我突然覺得到源泉火車站月台好像不錯
就跟她端著茶杯過馬路
「感覺好蠢喔!」她笑著說
聽她這麼說,我便停在馬路中央:
「來,為我們正在做的蠢事,乾杯!」
她看到我蠢到底了,便笑笑地跟我碰杯
做了她這輩子最蠢的事(以後應該會有更蠢的 ^^)
接著我們坐在月台閒聊,聊到一列往車埕方向的火車經過
這次她沒捧著課本了
而且壓根忘記「十分鐘」的事,哈,誰會管時間呢

會考成績出來,她並沒有一如預期
雖然我總是不知道那些期待事哪來的
因為媽媽也不希望看她每天這樣
今天聽阿公這樣說,很替她高興
還特地傳了簡訊給她,希望她記住這「十分鐘」
也希望還有機會再跟她借個十分鐘
因為我很想跟她分享君豪到濟洲島騎腳踏車環島
宗翰十天的越南兩千公里
思穎到日本實習,跟日本中學上上英文課
其實高中、大學只不過是個過程
生活的本質才是決定品質的關鍵

很高興聽到你在高中過得愉快的消息
別忘記你的笑容喔,她會是你最好的夥伴
一但需要顏色的時候,別忘了回來找我還欠你的十分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