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個笑著流淚〡 楊志朗老師

已經凌晨二點,一點睡意卻沒有。再不睡著,怎麼撐一整天?八點,八點就公布成績了,我卻比學生還緊張。

一大早,我第一個來到學校,孩子們都比以前早到,大伙目的都一樣──等成績。1000個奮鬥日子,心臟一個漲得比一個大,擂起咚咚咚聲響,連我都坐立難安。還有半小時,偏偏丁小其忘記帶學生証,我陷入矛盾兩難,要不要載她回家拿?問題是來回須要40分鐘,我想第一個拿到成績單啊!小其懇求的眼神,讓我瞬間投降,我想開車快一點應該來得及。

「等一下你快馬加鞭速度衝進家,找到學生証要立刻出來,切記不要拖拖拉拉。」小其接到命令,頻頻點頭。時間一分一秒流逝,我心急如焚,眼看要八點了,怎麼還不出來?

我打了數通大哥大,小其才慢吞吞鑽進車裡:「忘記塞在哪了!」我一面嘮叨,一面以高鐵噴射車,慌慌張張抵達教務處。一進門,劈頭就問:「出來了沒?」註冊組長抬頭看著我:「網路大塞車。」我咒罵幾番後,決定不進教室了,直接坐在這裡枯等,我實在按捺不住再有半秒鐘的等待。

待我拿到成績,教務主任大聲祝福我:「要破6個喔!」破6個第一志願是學校給我的期待,但我知道這需要一點運氣,因為體育班要允文允武實在有點強人所難。這三年,我6點半到校陪伴孩子讀書到晚上六點,晚上再載孩子回家讀書,充實的三年,精疲力竭的三年,求的就是讓偏鄉孩子有翻身機會,有改變命運的機會。而我,能做的,就是「陪伴」。

從一號開始念幾A幾B幾C,幾個A++?B++?C++?我眼花撩亂,心跳加速,心算每個孩子總分有沒有越過第一志願門檻?每個孩子有沒有達成自己目標?每一刻我聽見歡呼!驚動!與哭泣!遠在沖繩的成新聽見自己篤定上第一志願,86歲的奶奶在旁竟笑著:「乖孫哩,真厲害,阿嬤親一下。」成新猛點頭對我說「謝謝-謝謝-」原來成新全家族正與奶奶歡慶86歲大生日。

待我念到5 A++時,我自己都不敢相信,我怕自己是不是拿錯班級。待三次確認是3班沒錯,孩子說:「我是5 A++,老師,我五科只錯一題。」天啊,原來我的孩子也可以是資優生。我的心情越來越激動,因為已經有8個越過第一志願門檻了。心裡大巨石,具體來說應該是大隕石,已經放下。帶我念完,舉手考上第一志願的人數居然達13人。心裡喜悅超出預期,因為第一志願不是我要他們追求的唯一指標,因為我們是體育班。我知道我的目標是適才適所,不過孩子努力過,留下的是他們「戰鬥」痕跡,是血汗!是淚水!是夜戰!更是心酸交織!

我不敢奢望有多少人達標,唯有放下分分計較的老師,才能帶出開闊心胸的學生。白天他們要出征運動奪標,晚上必須挑燈夜讀,這其中酸苦只有自己明白。誰說會運動的孩子不會讀書?在我的孩子看來:「我頭腦不簡單,四肢更發達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