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會的補救教學 〡 楊傳峰老師

社區教會的牧師和牧師娘(也是牧師)到學校來,他們來找我討論班上同學的情況,這學期他們申請了課後照顧班,不是補習班,因為他們的對象是沒辦法去補習班的孩子,我們班的林姓同學在那裏成效不錯,國小跟他當同學的都覺得他進步很大,我也讓他當「大魔王」,只要小考輸他的處罰加倍,原本大家都不以為意,沒想到被處罰的人愈來愈多,他也樂得當大魔王,也以被處罰的人數多為成就感。不過半年之後出現疲態,遲到、學習態度不佳,而且經常跟上課老師起衝突,他來找我了解情況。這次的衝突很大,同學嗆老師說:「我要當流氓!」就奪門而出了。

「其實老師都希望他可以離開,不然會影響上課品質,但我希望他可以留下來,因為課輔班想幫的就是這樣的同學,問題是…」李牧師吞吞吐吐的,在一旁的陳牧師接著說:「有另一個品學兼優的同學想進來,我們的名額有一定的限制,而且他還會影響到別人,有的人會因為這個因素想退出。」陳牧師語重心長。

「該退出就讓他退出。」我說。「你覺得呢?」李牧師問。我看看李牧師夫婦,他們很謹慎的看著我,於是我收起客觀:「如果可以,我希望他留下,我去看過他家,如果晚上有個地方可以讓他去,且長期的關心,我相信他會變得更好,不過…」李牧師沒等我說完,馬上接著說:「那就留下來。」「可是不是有人想進來?」我問。「我們就是來問你的意思,也希望你可以幫忙,盡量幫孩子穩定下來。」李牧師說。「你們願意讓他參加課輔,讓他作業可以準時交,還願意這樣,」我用手打量一下他們夫婦,「我只是敲敲邊鼓沒問題的。」「那就麻煩你了。」李牧師和緩地說,他總是有讓人舒坦的口吻。「怎麼會麻煩,是我麻煩你們了。」我不好意思地說。

接著李牧師問我到他家去看的情況,「開學他有一兩天沒來,我去他家等他,結果等到姑姑,姑姑跟我說他國小三年級的時候父親走了…」我很樂意跟牧師夫婦交換資訊,能有兩個這麼關心他的人願意跟我談他的事情,我是求之不得,而且希望這孩子因為多一分關心,而慢慢走回正軌,能像姑姑說的一樣,「他小時候很乖,也很懂事。」我很佩服牧師,他多做了很多事,包括開課輔班,他曾經跟我說自己很外行,但是希望能為社區多付出一分心力,「我的孩子也上小學了,」他笑笑地說,「如果可以幫他們改善學習環境,這一切就值得了。」

我相信他絕對不是自私地想幫自己的孩子改善環境,而是一份責任感,一份來自對社會該有的承擔,我也很喜歡他說:「我們的對象不一樣,卻擁有一樣的信仰。」被他這麼說是對我來說是很大的恭維,教書是我的工作,若能因為工作的關係而有一點點甚麼教育成就那都是額外的,但牧師便是以教育為職志,為了提升二水的孩子,他甚至希望提高鐘點費來維持品質,我曾語重心長地問他:「經費來源呢?」沒想到他卻很爽利的說:「就做到沒錢為止啊,不是嗎?」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特別的表情、語氣,卻如暮鼓晨鐘般在耳畔響著,也許他們沒有要人家覺得偉大或有甚麼了不起,但願意為孩子這麼做真的需要大大讚揚。

我一直認為補救教學應該結合社區的力量,因為需要補救的孩子大多需要補救的是陪伴,晚上有一個地方讓他們安穩地寫功課、讀書,功課自然會起色,少子化問題嚴重,行政部門打出「一個都不能少」的口號,希望可以幫助每一個學生度過學習瓶頸,我一直覺得這個口號很好,的確是該這麼做,不該讓孩子在國小、國中的學習階段就脫了隊,問題是「補救」要補的是時間,還是發生的原因?